AG真人官网经历停摆后的四季青│穿版模特:暂时没了“拆包日”依然对一平方米的舞台有梦想她从边上的小区赶到市场里,匆匆吃了早餐,开始一天的工作。为了节省时间和方便,大多穿版模特就住在边上。
和疫情前相比,来往的人流少了很多。刘银现在的工作重心,也开始以外拍和拍穿版视频为主。她们以做一休一、做一休二的节奏工作着。
杭州的四季青,是女人的世界。这里大多是女装,它们最终来到女人的手上;这里有许多女性从业者,她们是老板、销售和模特。
在四季青里的女人中,穿版模特因为青春靓丽而尤被关注。在短视频平台上,关于穿版模特的文案通常会这样写:“市场新来的模特,穿上版,老板一看顾客的反应,立马开出每个月六万(工资)。我一年才六万,长得好看真的这么重要么”“只需要原地转圈圈,就可以了,喜欢吗”……
在美丽和高薪的标签之外,四季青穿版模特真实的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?在疫情突然袭击四季青之后,她们还会露出和以前一样的笑容吗?
在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的采访中,四季青穿版模特的日常生活开始清晰起来:其实在光鲜的背后,她们有着鲜为人知的辛劳和付出。在这个城市里,她们和无数人一样,有人前的笑声,也有隐忍的泪水。她们也已经习惯了无法预测的各种变迁。
168厘米是个比较完美的身高。刘银担心,要是再超过几厘米,比如170厘米,穿版的效果会差一些。“客户会担心,普通人穿这件衣服会不会比模特看着要长?会不会影响销售?”刘银解释道。
这也是四季青穿版模特和传统的T台模特的差别之一:在四季青,模特的身高范围在160厘米至170厘米之间,别太高,小个子也可以成为模特(比如韩式风格)。能把货穿得好看,吸引人购买,才是核心竞争力。
四季青是批发市场,在这里挑选衣服,版型、上身效果,都由模特试穿展示,也因此叫“穿版”模特。刘银的收入是固定月薪,但她也会注意,同样是穿版模特,谁穿版时销量更好。
最明显的对比发生在“拆包日”当天。在老中洲,“拆包日”统一在每周二、周六。刚到货的新款衣服还装在快递包里,集中上架就是“拆包”。只是,疫情以来至今,“拆包日”暂时停了。
这天早上,档口的员工会把小凳子摆放在门口,客户们坐成几排。有时,他们还会向客户提供水果、零食和水。不过,客户们的目光基本都放在正中间的模特台上。
模特台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档口的规模。基本上,台子都是一米宽,只是长度不同。最小的只有一平方米大小,大一些的则有两三米甚至更长。台子可能是木头的,或者不锈钢的,有的固定在一个位置,有的则不是。近几年,有的档口还准备了补光灯、反光板。
穿版模特和T台模特类似,站在模特台上,目视前方,摆出姿势。只不过AG真人官网,背景音乐是由喊麦介绍,舞台狭小。刘银记得,自己的第一份工作,台子只有一平方米大小。
刘银穿着高跟鞋(这也是商品),不断接过销售员递过来的成套衣物。如果没有提前搭配好,刘银就得当场选出合适的上下装,穿上,转圈,再脱下,换上新的一套衣物。通常,一套衣服的展示时间只有几分钟,时间宝贵,持续一上午的拆包订货,需要更换上百套衣物。
“拆包日”之外的日子,穿版模特可以轻松一些。等到销售带着客户上门时,模特们再穿上客户好奇的款式。有时,刘银也会帮着销售说服客户:“小姐姐,这个上衣配这个裤子可好看了,你可以搭配着卖AG真人官网。”——在四季青里,客户大多是女性,不论年龄,这些女性客户都被统称为“姐姐”,近几年改为更流行的“小姐姐”。
刘银刚开始穿版时,那个一平方米的模特台可以移动。有时,模特台被塞在角落,堆着衣服。那个近五十平方米的档口里,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衣服——挂在墙上、架子上,还有上百个堆在地上的“水桶袋”(塑料大袋子)里,一个袋子只装一款衣服。
这份职业的流动性颇高,有人不断更换着档口,更长远来看,有人会转向其他模特方向,有人则希望深入服装行业。模特刘银和珊珊就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。
模特珊珊在2017年进入四季青新中洲工作。珊珊的一天从凌晨四五点开始,离开每月房租一千元出头的合租房,睡眼惺忪地坐上摩的,在店里一边化妆,一边登记早餐。早餐的选择以面类为主,因为四季青里外地人比较多。
珊珊是四川人,长得有点像韩国偶像,睫毛长而密。2017年时,珊珊22岁,刚毕业不久,想从事服装行业,便来到了杭州四季青。
珊珊沿着贴有“招工”的档口一家家询问,一两个小时后便找到了工作。那位老板打量着她,甚至没有面试,聊了一会儿后便敲定了。
穿版模特的工资不如网传高,不过也还不错。珊珊记得,按照穿版经验不同,每个月一万到三万元的工资都算常见。
当时,珊珊想得很简单:“模特漂漂亮亮的,还每天都有新衣服穿。”但开工不久,珊珊的想法就破灭了。
四季青没有走秀后台,也没有幕布,需要当众换装。珊珊还曾经摔下模特台——换裤子时没有支撑,单腿站立,别忘了她们脚上还穿着高跟鞋。
珊珊说:“特别是紧身裤,本来就难穿脱,鞋跟再勾到裤子,那就麻烦了。”穿着高跟鞋又长时间站立,还容易出现静脉曲张,腿部浮肿,血管凸起等情况。
摔下台和静脉曲张的解决办法是一样的:忘记它,继续工作,保持微笑和专业。微笑之下,珊珊想:“穿版有时真是太狼狈了。”
而到了“拆包日”,台边是堆成山的衣服,鼻子里也充斥着新衣服面料的味道。有时,珊珊会觉得很痛苦:“怎么还没穿完?怎么还没结束?”
在刘银认识的同行里,自己这个选择是独一份。刘银承认,转行后,薪水下降了,站立的时间上则升到每天12个小时。
刘银来到四季青时才17岁,为一家档口拍新款,当时还在四季青迷了路。而后,刘银被档口老板邀请留下了。
工作五年,刘银依然会在四季青买衣服。比起网购和商场里的品牌店,刘银还是喜欢四季青:“和电商不一样,市场更有真实感。你不用在电脑前打字问尺码,也不用研究卖家秀买家秀图片,衣服和店员就在你面前。也不像品牌店,有点拘束,这里热情的氛围更迷人。”
在那个幻想中的档口里,刘银希望衣服都是她喜欢的风格,有质感,轻奢风格,装修简洁大气,“该有的都有,比如屏幕、模特台”,台上站的也许不再是她。
刚停工的日子,不用再早起,刘银的租房就在四季青边上不远,但起床后,她不知道该去哪里AG真人官网。后来,刘银偶尔会去仓库里拍照,提供给老板发布穿版视频。
经历了封闭管理之后,四季青开始重启。因为库存原因和没有新款等原因,不停换装的“拆包日”暂时中断了。现在,穿版模特们也以做一休一、做一休二的节奏工作着。刘银现在的工作重心,也开始以外拍和拍穿版视频为主。
不过刘银相信,四季青会回到之前的活力:“打个比方,四季青如果是一个人,一定是个充满热情、不知疲倦的人,一个在市场里不断打拼、绝不服输的女人。”
对于目前的困难,刘银觉得暂时过渡一下,熬过去就好了,“这个变故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,我依然对服装有爱,对一平方米的舞台有梦。”
今年是54岁的朱毅在四季青做房产中介的第十个年头。近来,四季青经历疫情后复工,店里生意略显清闲,朱毅就站在门口,看着来往的车流和人流,“人多了,说明这儿的生意好,我们也就好做”。
4月20日,整个下午,朱毅只接到了两三个电话,有的是反映租房问题的,有的是表示打算回老家不再续租的。而朋友圈里带着“四季青附近”标签的房源越来越多。
朱毅的房地产代理有限公司开在清江路上,离城站隔了一座清泰立交桥,离四季青服饰市场还要走大约一公里的路程。2020年,杭州南站在改建后正式开通,成了四季青人新的中转点,但清江路的热闹丝毫不减。
离朱毅的房产中介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清泰南苑。这个看得出年龄的老小区,因出过雪梨朱宸慧、ALU方婧、于MOMO等淘宝女装网红店主,一度成为四季青一带的“风水宝地”。尽管这些名字已经在时尚的更新换代里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。
疫情之下,服装行业风向瞬息万变,不变的是窄小的小区门口行色匆匆的人群:有的妆容精致穿着时尚,有的喘着气快速卸货,有的打着电话眉头紧皱……他们都在剥落了颜色的砖红色建筑里进进出出。
清泰南苑的小区门口堆放着两米多高的纸箱,这是意法服饰城女鞋档口老板提前在工厂下单的货品。那天,由于疫情的原因,只能将鞋子转寄到租住的地方,“大概有几千多双,都是春款的”。
来回搬了四五趟,动作很利索,白色长袖已经被汗水浸湿,但忙惯了的他并没有休息。对于做惯线下批发档口的来说,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如何把库存卖出去。
从福建出来辗转各地打工的朱毅,其实和们有着共同的身份:四季青市场附近做生意的租客。那些四季青老板们,往往天还没亮就赶往市场,所以大家即使住在对门,他们也很少产生生活上的交集。
来到四季青六年多,他从没进过市场买衣服,只是在路口张贴过出租广告。他并不知道四季青是个怎样的地方,却和市场的呼吸相连。
朱毅在四季青做了近十年的房地产中介。他见过从全国各地涌来的租房客:有的拖着褪色的蛇皮袋子,犹豫很久才拿出折皱了的定金;有的画着浓妆,手指却是皲裂的……无一例外的是,他们都希望能在这个市场里,打拼出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四季青周边房源的房东大多是来自温州、丽水和台州的商人,他们在上个世纪前后就来到了这块承载着财富和梦想的土地,在这里置办了房产。他们或是不再从事服装生意,或是转而开拓其他地区的市场。空出来的楼宇里,搬进了渴望在这片市场打拼出一片天地的新四季青人。
行业的发展牵动着地区的发展。在朱毅的记忆里,原本从清江路到望江路一带都是老小区,在2017年后逐渐减少,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楼宇。
过去,最紧俏的房源往往是老小区的平房,离四季青的位置和价格的高低,是四季青老板考虑的主要因素。近几年,部分租客对于装修的要求逐步提高,讲究现代风格的装修和舒适的居家环境,“像一些精装电梯房,就比较受欢迎。”朱毅说。
电商思维吹进了实体市场,以年轻人居多的新市场早早开始向线上转型。对于他们来说,出租房不仅是安身的场所,也是进行电商直播、产品拍摄的第二工作场地。
“有的是自己有档口的,或者做淘宝电商的,能租一百多平方米的精装房。”朱毅经手的房源里,最高的租金达到一万多一个月,但也有一千出头一个月的合租房,“一千多的平房条件就会简陋一些。”
受疫情的影响,近三年四季青周边的租房价格呈下降趋势。尽管如此,在人潮汹涌的四季青市场里,还是有不少人能留下来坚持着,“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租房的。”朱毅说。
他们大多会选择采荷青荷苑等学区二手房,为自己从家乡带到杭州的子女谋一个好的起点。这也是在独自打拼了近十年后,把妻子孩子带来这里的初衷。
做服饰辅料的周奇有着相同的感受,2008年他从温州来到当时已经有了“中国服装第一街”之称的四季青。而在2015年,伴随着电商的大量涌入,辅料市场也随之红火了起来。
2012年,朱毅来到杭州,在四季青周边的一家房地产中介做销售。“销售没什么门槛,其实和做工程一样,都是和人打交道的。”和部分来到四季青的人一样,在宁波做工程屡屡碰壁的朱毅,希望能在这里积攒养家糊口的资本。
朱毅的公司就在四季青市场边上,他每天都能看到这群早早来到市场,而比他更晚离开的客户群。“当时真是供不应求,我就觉得自己也能干这个。和我一起做销售的,有三四个人都和我一样,出来单干了。”朱毅说。
“这边离四季青还有点距离,再往前走,有好几家中介。”朱毅告诉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。在服饰城周围建筑的墙壁上,随处可见房东直租的“牛皮癣”小广告。
周奇的服装辅料店就开在夕照社区背后的小巷里,不到一百米的窄道上挤着六七家辅料店,他们都在期待着,同时也竞争着新的客源。
每年的二三月份通常是四季青周边房地产中介生意最好的时候。“原本春节过完生意比较旺嘛,返工潮来看房的人会多一些,但这几年也少了。”朱毅看着店铺对面已经初具雏形的板房,“听说那边又在建新的服饰城了。”
突如其来的疫情打破了四季青在忙碌中的稳定。市场的恢复比朱毅预想的更慢,周边空置的出租房也在不断增加。
以往这时候,一天能租出去三四套房,但从3月中旬到现在,尽管房租一降再降,但三天里都不一定有一个客户上门询问租房信息,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来退租的年轻人。
“我们大多都是外地来打工的,现在合租一两千左右的房子,也有点困难。”来退租的姑娘拿合同的手都是抖的,她告诉朱毅,自己在这里打拼了三年,如果不是付不起房租,她舍不得离开。
尤其是四季青市场暂停营业后,市场里的店员供大于求,不少店员工作也变成了两天休息一天,薪水也相应减少。
“和我一起的两个姐妹,一个打算去服装店,一个打算回老家。”在档口做店员的江西姑娘小圆告诉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,她也观望市场的人气。
朱毅仍然在早上八点半到达中介,在晚上点左右离开。“做肯定是要做下去的。”朱毅无奈地笑了笑。
和朱毅说话的间隙,一位四季青老市场女装档口的老板匆匆经过。“我是相信您,才没收定金的。姐你现在说要退货,邮费还要我承担。这,我们也不容易啊!”四季青老板徐莉努力和电话那头的客户解释。
挂断电话的忙音里,徐莉无奈地冲记者摇了摇头,“没办法,不答应,这个客户就没了。”徐莉叹了口气,拎着作为午饭的包子往出租房走去。